俺和大豬成了好朋友。
大豬沒有朋友,只有一大群數不清網友,現實生活中別人都嫌他丑,不願和他在一起,而網絡卻虛擬的、不見面的,大豬說,也許對方是恐龍、是五、六十歲的老太,但你都能把她想象成美女。
俺也不清楚恐龍到底是啥意思。
大豬天天帶俺去泡網吧,還幫俺申請了Q號,建立了QQ空間,教會俺打字,很快俺認識了他那群網友。
他管俺吃管俺喝,俺就陪他去泡吧,嘿嘿,值!
好景不長,沒多長時間,大豬救火的事被一個小報記者寫了稿子,還配了照片,俺就納悶了,著火時他沒在場啊,啥時照的象呢?大豬悄悄告訴俺,那是電腦合成的。乖乖,咋像真的一樣呢?
又國了寫日子,大豬開始忙活了,又是登報紙又是上電視,還到處去演講、作報告,戴紅花,還戴紅領巾,俺的娘呃,老大不小的了,戴個紅領巾乾啥啊?
後來,他在電視裡看了一次他的報告,哎呦俺的娘,差點沒把俺樂死,簡直是瞎說八道,這個家伙,太能編了,本來,救活當天報紙采訪他已經說了,救人時啥也沒想,咋現在把自己和英雄人物說到一起了?又是想起了董存瑞捨身炸碉堡,又是想起了黃繼光捨身堵槍眼,又是想起了邱少雲烈火少身紋絲不動,還想起了什麼保爾·柯察金,俺的娘呃,連外國人他都想起來了……
笑著笑著,俺忽然又不高興了。網吧著火,是俺倆一起救的人,他在裡面托,俺在外面接。報紙、電視臺采訪,應該是俺倆一起去,他說俺素質太低,不會說話,不讓俺去。俺聽他的,讓他一個人去了,可他到那也提俺,只講他一個人,把他自己說成了英雄,咋對俺一個字也不提呢?
結果他紅了,報紙上登的照片,比聯合國秘書長的還大,到處請他去演講,把俺一個人丟在城裡不管,沒吃沒喝還得睡大街,七天七夜水米未進,眼都餓藍了。
這天上午,俺在道邊上看到一個和俺一樣的鄉下人坐在地上拉琴,邊拉還邊扯開嗓子唱,唱的啥俺不知道,卻看見圍了好多人看熱鬧,唱完一段,好多人往他跟前扔錢,鋼蹦、毛票,一毛的、兩毛的、五毛的、一塊的,嘿,居然還有給十塊的!
原來唱兩嗓子也能掙錢啊,哈哈,俺可也會唱,在鄉下放羊時,俺可著嗓子一唱,八裡地以外都能聽見,誰不誇俺唱得好,鄉親們都說俺是天生的銅錘嗓子,如果唱大花臉,俺比得上金少山!
俺一邊走一遍尋思,俺也找個人多的地方唱兩嗓子,掙幾個錢買饅頭吃。
好容易俺找到了一處人多又寬敞的地方,隔著玻璃看見裡面有許多人在吃東西,門上的牌牌上寫著:麥當勞字樣,麥當勞是啥地方?俺聽說過國外有個麥當娜,很有名的,這莫非就是麥當娜吃東西的地方?嗨,管他呢,這兒人多,俺就在這唱兩嗓子。
俺站在麥當勞門前打定主意,穩穩神,清清嗓子,俺就唱最拿手的,唱京劇黑頭:『號令一聲綁帳外,不由得豪傑笑開懷,某單人獨一騎把唐營踹,直殺得兒郎叫苦悲哀……』
嘿,這嗓音,真是響亮,頭上的樹葉子嘩啦嘩啦直往下掉,旁邊幾兩停著的小汽車『嗷嗷』直叫喚,車燈一閃一閃的,俺看了看,裡邊沒人,誰他娘的按的喇叭?
不管他,俺唱俺的:『遍野荒郊血成海,屍骨堆山無處葬埋。小唐童被某膽嚇壞……』
?——!馬路上三輛汽車撞在一起,嘩啦!騎自行車的倒了一大片。
哈,咋這熱鬧?
『某二次被擒也應該。他勸某降唐某不愛,情願一死赴陽臺。今生不能把仇解,二十年投胎某再來。』
俺一口氣把這段唱完,看熱鬧的人很多,卻都站的遠遠的,咋就沒人給錢呢?嘿,是嫌俺不夠賣力氣啊,好,俺再唱一段:『提起了當年投太原,建成、元吉怒發衝冠。某一言未發推出斬,多虧了喬公山救我的命還。二次裡山後投劉主,晉陽王他待某的恩重如山……』
兩輛警車響著警笛開來了,嘎吱,停在俺跟前,劈哩噗嚕跳下來四五個警察,領頭的是個女的,只見她手一揮,說聲:『弄走!』那幾個男的上來就把俺抓住了。
『俺沒犯法,為啥抓俺!』俺大聲喊著,使勁掙紮,想逃。
『把他綁上!』那個女的又下命令了,那幾個男的真聽話,掏出繩子把俺綁上了,俺心想:完了,這回進局子了。
那個女的從兜裡掏出一個黑乎乎,像地瓜一樣大的東西,對著那萬億說:『01報告,01報告,精神病已被制服……』
『誰是精神病!』俺大聲喊著,想解釋,可沒人聽俺的。
他們把俺推上車,飛快地開著,嘿,俺還坐上小汽車了。不大一會,汽車開進一個大院,咋像醫院呢?裡面的人都穿白大褂。
這伙警察把俺交給穿白大褂的人,走了。俺一問纔知道,這裡原來是瘋人院。
俺的娘呃,咋把俺關瘋人院來了!
住進瘋人院俺心裡倒舒坦了,嘿,俺的娘呃,可找到吃飯睡覺的地方了,再也不用在大街上流浪挨餓了。
第二天俺聽說,抓俺來的那個女警察是俺的網友,名叫停雲紫蝶,在公安局裡當警長。
好啊,天天在網上說是俺朋友,一見面卻把俺抓到瘋人院來了!俺心裡那個恨啊。
紫蝶弄清楚真相之後,開車到瘋人院接俺幾次,俺不走!
你想送俺就送俺,你想接俺就接俺,這回俺就不聽你的,咋啦?大不了你再把俺送到一個更高級的瘋人院去。
這一天,俺一高興,啪——!照著一個病人的左臉就是一巴掌,那個病人不但沒著急,卻?地一個立正,身體站得筆直,右臂向前平伸,俺的娘呃,俺在電影裡看過,這是希特勒軍禮,他指著右邊臉大聲說:『報告長官,這面還沒打!』俺又反手,啪——!照他右臉又是一巴掌,?,又是一個希特勒軍禮:『謝謝長官!』俺的娘呃,俺心裡那個樂啊。
大夫不樂意了,給紫蝶打電話:『喂,馬上把你們送來的那個沒病的鄉下人接走,他在這裡打人!』
一袋煙的功夫,紫蝶到了,穿的是一身紫色的便裝,走起路來,裙子忽悠忽悠的真像一只蝴蝶在飛,美極了。不知咋的,俺一見到她,心就??直跳。
『鄉,你怎麼打人呢?』紫蝶說話像百靈鳥叫,可好聽了,俺也愛聽。
『嘿嘿,高興,沒事乾,打著玩……』
『打人犯法啊。』
『嘿嘿,這是瘋人院,不犯法滴,俺懂!』
『可你沒病啊,你是正常人,犯法的。』
『正常人你為啥把俺送來?』關鍵時,俺鄉下人也會說理。
『我向你道歉行嗎?走吧,大豬在狗不理飯店訂了桌,要給你接風的。』
『甭提大豬那個沒良心的,他給俺接風?俺不去,不賞他臉!』
提到大豬,俺氣不打一處來,俺寧上了。
『都是自家兄弟,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他給你接風,不就是向你表示歉意嘛。』
『那也不去!』俺很堅定,表示完歉意,他又走了,俺還得流浪啊。
『再不走就給你坐電椅!』紫蝶她瞪著眼嚇唬俺。
『坐老虎凳俺也不怕!』
紫蝶給大夫一使眼神,幾個大夫拉起俺就走,俺不怕,俺想到了李玉和,俺大聲唱:『獄警傳,似狼嚎,我邁步出監……』
走進治療室,坐上電椅,俺感覺舒服極了,像戲臺上皇上坐的龍車,看著幾個大夫捆手綁腳地忙乎,俺想氣氣他們,也顯顯俺臨危不懼,俺放開嗓門大聲唱京劇《打龍袍》:『龍車鳳輦進皇城,玉街上來了我討飯的人,眼不明觀不見花花美景,看不見汴梁城文武雙卿,叫皇兒攙為娘忙把……啊——!啊——!』
俺的娘呃,通電了,說不清是啥滋味,難受死了,好在就通了一下,俺趕緊求饒:『紫蝶,俺走,俺不坐電椅了……』
『怕了嗎?』
『怕,怕了!』
紫蝶笑了,這一笑,嘿,甭提多迷人了。
下了電椅,俺緩緩神,看看開電椅的大夫,纔發現這個大夫比紫蝶還漂亮,便問道:『大夫,你叫個啥名啊,俺記著你,是你給俺坐的電椅。』
『我叫紅。』她臉上冷冰冰地說,『下回在外面膩歪了,回來找我,我再讓你坐一回電椅,給你解解膩歪。』
『下回讓大豬來,你給他坐電椅吧!』說完,俺拔腿就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