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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拉斯韋加斯的旅行從凱撒宮裡的迷路開始。
『請問,出口在哪兒?』我截住一個牽著條大狗的保安問道。這已經是我問的第三個人了。『哪個出口?』『隨便哪個,能讓我出去就行。』
我的臉上一定寫了大大的『迷路』二字,而且一副可憐相。他咧嘴笑了起來:『走,韋加斯,我們告訴這位女士怎麼走。』名叫『韋加斯』的大狗振作地抖了抖毛,昂首向前走去。『世界上10家最大的酒店,拉斯韋加斯就佔了9個,凱撒宮是其中之一。你要在這裡住幾天?3天?噢,太短了,你至少應該住一星期,那樣你就找得到每一個出口了。』走過一排排燈光閃爍的老虎機,走過張揚華美的噴泉與雕塑,走過宛如美術館的一幅幅名家畫作,穹頂上的宗教畫、力士造型的柱子、屋角上凝視你的天使……羅馬帝國的蓬勃大氣透過現代的紙醉金迷撲面而來。直到一個中古時期騎著高頭大馬氣壯山河的羅馬人的雕塑出現在玻璃門外時,我知道,我到了。『凱撒宮裡居然可以帶著狗巡查?』『這不稀奇,如果你住在米高梅(MGM)酒店,你會發現酒店裡面養著一頭獅子!』——果然是拉斯韋加斯式的大手筆。
之後的幾天裡,終於看明白了拉斯韋加斯的模樣。它就像個任性的孩子,喜歡什麼就把什麼照搬過來,於是在大道區兩邊林立的酒店群裡,你會看到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會看到威尼斯運河甚至還有貢朵拉;會看到埃及的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會看到曼哈頓的自由女神和羅馬的凱撒。拉斯韋加斯是一個夢想者的大雜燴。
這的確是個造夢的城市。一天24小時不停閃爍的霓虹燈,街上川流不息的豪車,還有每天都在流傳的關於金錢和財富的神話,讓你以為在這裡一切都有可能。購物中心Forum Shops與凱撒宮相連,裡面名店薈萃,人造的天幕每天依據時間展現一天中不同的雲影和日光,營造出逼真的戶外效果,而且比真的戶外還讓人滿意,因為它展現的永遠是好天氣。『在拉斯韋加斯逛名牌店最輕松了,即使你穿一身破舊行頭,店員也不會給你白眼,因為誰知道你是不是昨晚一夜暴富的傳奇人物?』茱莉來自洛杉磯,我們在人造天幕的流雲日影下碰到一起吃冰激凌。拉斯韋加斯是她常來的地方,最開始是出差,之後慢慢喜歡上了這裡:『對第一次來這裡的人們來說,拉斯韋加斯讓人亢奮,魔幻得不真實;可是來的多了,反而覺得這裡無論吃、住還是看秀,都讓你滿意,真實得不得了。』『可是,很多人是抱著發財夢來這裡的。』
『是的,很多人,』茱莉俯身過來,對我說,『拉斯韋加斯有種氣場,讓平庸變得神奇。我有一個朋友第一次來拉斯韋加斯,也住在凱撒宮。那天,出酒店大門的時候,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個圓形的透明的東西,亮紅色,晶瑩剔透。於是,她撿了起來……』
『是塊紅寶石嗎?』我急切地問。
『哈哈,你也中了拉斯韋加斯的魔咒。那只不過是塊被人吐掉的水果糖。』
拉斯韋加斯的魔咒無處不在。《老友記》裡的瑞秋和羅斯在拉斯韋加斯的晚上喝高了,醉醺醺地跑到禮堂結了婚。羅斯在辦離婚手續的時候憤怒地說:『這是內華達州的責任,它不應允許兩個醉成那樣的人跑去結婚。』真的會有那麼瘋狂荒誕的婚禮嗎?『當然不會,羅斯應該怪的是編劇。』露西,這個胖胖的紅頭發女人說。露西是拉斯韋加斯幾家婚禮禮堂的代理人,開著她艷麗的紫色跑車帶我們四處去看拉斯韋加斯的結婚禮堂,仿佛我們真要在拉斯韋加斯結婚似的。『來拉斯韋加斯結婚的人非常多,因為這裡可以提供各種新穎獨特的婚禮和禮堂。但無論什麼樣的婚禮,我們都要保證新人是理智而清醒的。喝醉的人根本不可能進到禮堂來。』
真的是夠新穎,在一家婚禮禮堂的照片牆上,我們驚奇地看到了各種聳人聽聞的『主題婚禮』。有『幽靈婚禮』:新郎新娘都扮作幽靈,涂著黑色的眼圈,滿臉詭異的煞氣,伴娘伴郎都是小鬼和骷髏裝扮,婚禮主持則客串魔鬼。有『海盜婚禮』:新郎扮作獨眼海盜,臉上畫著長長的刀疤;新娘扮作殺氣騰騰的匪婆,中世紀的衣裙,粗礪的眉峰、猩紅的嘴脣。還有『吸血鬼婚禮』:一對新人面色慘白,口角帶血……我們看得腦門冒汗,面面相覷地說:『他們肯定這些人是「理智而清醒」的嗎?』
當然也有比較溫和的主題婚禮,比如純粹懷舊的『60年代婚禮』,還有『貓王婚禮』,可以扮作貓王,開著當年貓王最愛的一款粉紅色凱迪拉克帶著新娘四處兜風。當天並沒有人舉辦『貓王婚禮』,那輛美麗的粉紅色加長敞篷老爺車就沐浴在院子裡的陽光下。我們紛紛坐到車裡拍照,忽然覺得裝扮成貓王舉辦一個婚禮也是件挺過癮的事。拉斯韋加斯,不知不覺間,讓你愛上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