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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生產者以追求利潤爲生產目的,而不是以滿足人的生活需要爲生產目的,就會發生這樣的事,”美國學者菲利普·克萊頓這樣解釋爲什麼中國會出現農民把無法出售的牛奶白白倒在地上的現象。
菲利普從事社會政治經濟哲學研究,目前在美國加州克萊蒙市一所大學任教。“美國不僅在經濟危機時期出現過牛奶被白白倒掉的情況,至今還有諸如行業協會付錢給農民、讓農民不要耕種的事例。他們不管是否還有人吃不上飯,爲了所謂的市場價格穩定,爲了獲利,他們阻止農民種地”。
在許多中國人的記憶裏,上學時的教科書曾把牛奶白白倒掉當作資本主義的“罪狀”。如今這樣的事發生在中國社會主義社會裏。問題的根源到底在哪裏呢?在菲利普看來,這是受了自由市場經濟的影響。在自由市場經濟體系裏,絕大多數生產者生產的目的是爲了獲取利潤,而非滿足人的生存需要。中國的市場經濟如果走西方道路,將面臨同樣問題。
細想一下,中國走市場經濟道路後出現了一些生產過剩、“黑心”生產者、對自然資源的過度掠奪和對自然環境的破壞等社會突出問題,都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曾出現過的,只不過在中國這樣人口衆多、資源相對匱乏的社會裏,問題可能來得更快、更嚴重。
那麼生產到底應該爲了什麼?什麼樣的經濟體制才更合理?菲利普說:“我們主張生產是爲了滿足人們生活的真正需要,而不是爲了滿足人的無止境的慾望。”
由於資本主義存在自身無法解決的缺陷,經濟危機不可避免,在美國研究馬克思主義的學者並不算少。哈佛大學的馬克思主義生態學者理查德·萊文斯曾這樣描述資本主義社會:“農業不是爲了生產食物,而是爲了獲得利潤。食物只是副產品。”
經歷過經濟危機後,一些美國人就明白了,依靠市場獲得利潤不如依靠需求獲得生存,因爲市場總是“陰晴不定”,而人的生活需求是剛性的。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美國就出現“社區支持農業”等以滿足人們生活需要爲目的的農業生產,生產者根據訂戶多少和需求多少來規劃生產什麼、生產多少。
中國最早創辦“社區支持農業”項目的北京“分享收穫”農場負責人程存旺認爲,這種直接滿足訂戶家庭需求的生產模式是最高效利用社會資源和自然資源的模式。“中國還有很多人喝不上牛奶呢,中國的牛奶產量並沒有出現絕對過剩,”程存旺說,“當前的問題主要是產銷不匹配。”
倒牛奶是一種浪費,表面浪費的是牛奶,背後浪費的不僅是農戶的時間和錢,同時也浪費了種植牧草的土地、自然生長的過程,既浪費了農戶的勞動,也浪費了上天賜給人類的自然資本。
如何根據人生存的需要,合理地進行農業生產,而不是一味以追求利潤爲生產目的、把自然資本當作免費掠奪的對象、把農產品當作利潤之外的副產品,這是中國農業爲了避免今後繼續發生“倒牛奶”現象所必須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