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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性面臨的困境
記者:就我所知,有許多中年女性都處在影片中女主人公那種特別真實的生活狀態裡,對這些問題你自己肯定也特別有體會,你是怎麼想的?
叢珊:我1987年去了法國,在那兒呆了十幾年。回國之後,我就在觀察整個中國社會和我們這個圈子裡邊的生活。在目前這個社會背景下,女性過了35歲,你的社會價值就變得越來越低,這可以從我們的廣告、手機短信上的一些段子、還有一些招聘員工的標准上體現出來,都要求35歲以下,諸如此類。我就在想,是不是女性一過了35歲就變得人老珠黃沒有價值了呢?可是看看我們的周圍,有這麼多的中年女性,她們在贍養父母,照顧孩子,擔負家庭的責任,在工作崗位上一點都不敢放松,我覺得這是一種掙紮,非常不容易。我一直想我要塑造一批這樣的女性形象纔對。正好有拍《兩個人的房間》這個機會,我是把我看到的和我想到的東西都集中在林教練這個角色上了。
記者:你怎麼理解這個角色的情感?
叢珊:這不是一個第三者插足的感情故事,就是說,沒有第三者,她心中的波瀾已經一直在那了,只不過有一個小的導火索。在感情上,通常女性比男性更敏感,她經常會捫心自問:我為什麼?並不是說我缺吃的、缺穿的,並不是因為物質的東西,而是因為精神上,因為她心靈中的那個位置是空的。
記者:現代社會,女性一過了45歲就特別有危機感,下崗就不用說了,老公也不喜歡了,哪兒哪兒都不待見,就好像你是一盤黃花菜都涼了。
叢珊:對,在我們中國文化裡面就會有這種非常突出的問題。比如說在香港,我在香港也工作過,你看餐館裡那些推著車子的,擦桌子的,都是老太太。我每次去香港,每次都有這樣的感覺。可如果我今天是一個老太太,我去餐館應聘工人,你說人家會要我嗎?
記者:肯定不要。
叢珊:這就是社會的問題,不是你個人的問題。
記者:而且演藝界對女人尤其殘酷,年輕的一撥兒又一撥兒,所以有人就說你們這一代演員過氣了。
叢珊:我不在意。在他們後面還會有更新的人出來。你把生活的本質看清楚了之後,你就不會為這樣的事情去苦惱了。
在『玩』的放松狀態中演戲
記者:你在國外學過表演,你覺得東西方在表演上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叢珊:我在法國學習的時候就發現,他們的觀念跟我們差得太遠了,他們把表演當成一件比較放松的事情,戲劇在英文裡就叫『PLAY』,就是玩的意思,如果你自己都玩不起來的話,你就沒辦法演。而對於我來說,那時候學習和表演都特別緊張,把自己緊得不得了,當然就『PLAY』不起來,還要假裝放松,於是就變成了你在表演一個『你在PLAY』。其實放松是特別重要的,因為只有在放松的狀態下,你的創造性、和你的身體適應這種創造性的能力纔會特別強。
記者:你在拍這部片子時是不是很放松呢?
叢珊:我是這部片子的策劃。至少我知道我要傳達的東西是什麼。如果按照我內心和我知道的東西來說,這部電影是遠遠不夠的。我知道我在替女性觀眾傳達什麼,而不是說,人家給你一個劇本,不管你喜不喜歡,或者為了錢什麼的去演,這是截然不同的。我現在覺得演戲就是我的一個職業,只是我的職業生涯。
記者:與你二十多歲時的認識完全不同?
叢珊:那時候演戲對我來說特神聖,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記者:現在你覺得不能讓演戲來乾擾你的生活,你是不是已經把演戲和生活分開了?
叢珊:對。我覺得這就跟我去法國有關系。我覺得法國人並不是浪漫,而是他們把生命和生活看得特別重要,他們把生活當成藝術。比如你去一個人家,他們家並不是特別有錢,但是他們會把餐桌弄得很有藝術性,他們會考慮弄一種什麼樣的餐巾,什麼樣的餐巾紙,什麼樣的盤子……這些都是帶有一種藝術的眼光去布置,他們是把生活當成藝術。而不是說,你只有到了藝術創作的時候纔進入一種藝術的狀態。他們會享受生活中很多我們並不重視的一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