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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當年的『組織幫忙、親友介紹』,到今天的電視征婚、網絡交友;從昔日的『打死不離婚』,到今天的勇於衝破圍城尋找新的幸福,不到30年的時間裡,兩代人的婚戀觀念和這個社會的經濟高速發展一樣,同樣歷經著天翻地覆的轉變。
在這個轉變過程中,國人對婚姻、對愛情、對家庭的理解日趨成熟,也日臻完美。
關於戀愛
黑白色的老照片已經在那本紫絨皮的老相冊裡夾了整整26年,照片中那兩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如今都已年近花甲,『這是當年參加完集體婚禮後,我們花了3塊錢在中國照相館照的,在當年算是很奢侈了。』鏡頭外的男主人黃亞斌已經明顯比鏡頭中的那個小伙子發福。
3塊錢的結婚照,當年讓他和妻子李麗美了很長時間。
26年過去了,今年10月,他們的兒子黃智也要迎娶自己的新娘——誰也沒想到兩代人的衝突卻從此開始。
『婚紗照不就是個紀念嗎?非得拍那上萬的?』黃亞斌很不理解兩個年輕人的選擇。
『一輩子的紀念乾嗎不選擇好點的,再說我們自己消費得起。』黃智振振有詞。
『你們有錢,就不能存著點,萬一將來有個什麼事呢?』
『有什麼事?結婚就是最大的事!』老黃沒有再和兒子爭執,由著他們選擇了影樓裡最貴的12999元的套系。
『我爸就是老古董,看我們哪兒都不順眼。』坐在咖啡廳裡,26歲的小黃憤憤地說。他說從自己戀愛開始,就忽然間發現一向開明的爸爸和自己居然有著那麼多的『格格不入』。
兩年前,他在火車上結識了女友愛愛,可沒想到父親卻覺得這樣的相識途徑不夠『知根知底』。『都什麼年代了?怎麼可能再有他和我媽那樣的戀情,搞對象還得托人上居委會調查去,太可笑了吧。』他覺得如果一個人連選誰做愛人這事都需要他人幫忙的話,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女友第一次上門拜訪,父母雖然熱情招待,但晚上還是『挑刺』說,愛愛的上衣領口開得太低,還嫌人家有幾綹頭發染了顏色,『愛愛是公務員,這樣的打扮上班都沒問題,你說他們挑個什麼勁。』
對於兒子的『微詞』,老兩口也很委屈,『我們就是想他們能多考慮多了解,看彼此到底是否適合對方。』李麗清楚地記得,她當年和丈夫相識的最初半年中,彼此連手都沒有碰過一下,真正確定戀愛關系更是8個月後的事,這期間雙方家人都托人從對方居委會中進行了全面了解。
『我們覺得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而他們覺得婚姻是兩個人的結合,區別就在這了。』夫妻二人也知道時代今非昔比,但依然覺得不管怎樣,婚姻都是人生中頭等大事,還是馬虎不得,他們一直堅信事緩則圓。
關於買房
婚房最終用的還是家裡閑置的一套老房子,不到50平方米,老黃夫婦知道兒子、兒媳相當不滿意。
『我們不想也不會「啃老」,我們都有工作,貸款總可以吧?』小黃有著自己的打算,老房子賣掉當首付,差額部分貸款解決,兩個人的收入還貸沒有太大問題。
老黃夫婦堅決不同意,家裡屢次吵得熱火朝天,他和妻子覺得,兩個年輕人總共工作只有兩年,還三天兩頭吵著跳槽,『他們這個月能掙四千多,下個月保不齊還失業呢!』因此,老兩口堅決不同意他們買房,告訴他們想買也要5年之後,事業穩定下來再說。
『我看那個一室一廳已經很好了,乾嗎非買新的。』老黃記得,當年自己和妻子是在工廠宿捨裡過的洞房花燭夜,兩年之後纔獲得分房機會,參加集體婚禮也是想回避無力擺酒席的尷尬。
小兩口最終拗不過老兩口,做出了妥協。
但老黃知道他們一直沒有放棄買房的念頭,每個雙休日都輾轉在各大樓盤,也沒對這套房子做什麼裝修,擺明了只是想過渡一下而已。
『結婚是人生的又一個開端,我們想住套新房子有錯嗎?』小黃承認,他是總動跳槽的心思,但跳槽不等同於失業,只不過換個地方領工資,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並且貸款也是對兩個人的一種鞭策,可以促使自己更加努力的工作。
關於生育
黃家人的另一個衝突焦點集中在要孩子的問題上。
『我們現在沒有一絲一毫要孩子的想法。』當兒子的女友愛愛如此坦言相告的時候,老黃夫婦說自己像是被人從頭澆了一盆冷水。
愛愛覺得人生要為自己而活,要活得自我、活得精彩,不忙的時候,想旅游就旅游,想睡懶覺就睡懶覺,兩個大人千萬不能被一個小孩子拴住,『有了孩子就要負責,衣食住行外加教育,還有將來的成家立業,哪操心不到都不行。』她說,她覺得自己和男朋友都還是孩子,可不想活得像父母那般累。
『這其實只是我們目前的想法,將來或許隨著年齡的增長還會改變。』小黃對愛愛的話如此注釋,但沒承想媽媽居然扔下一句:『你們記住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搞得他莫名其妙,『哪跟哪啊,我們就不孝了!』
老黃說,這一代孩子活得太自私,凡事只顧自己,從不考慮他人的感受,『我跟他們說,你們現在有了孩子,趁著我們身體好,還能幫你們帶帶,多好。』
小黃同樣不贊同父親這個說法,在他看來,父母那一代愛得太過『沈重』,他認為人首先要讓自己快樂,這樣纔能帶給周圍人快樂,這完全不是自私,『退一步講,即便我們有了孩子,也一定自己帶,我要讓他傳承我們的理念,而不是我父母的。』當然,這話他沒敢告訴爸媽。
婚姻觀念
越來越人性化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式婚姻到底發生了哪些大變化?
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程美東曾就此問題分析,中國的婚姻家庭發生了巨大變化,體現出社會由封閉向開放、由落後向先進轉型的特點和趨勢。
『首先是婚姻納入了私人的生活范圍。』程教授認為,改革開放以前,中國人在婚姻觀念上表現出濃厚的政治色彩,過分地扼殺了人性,而改革開放後,人們逐漸將婚姻納入私人生活范圍,擇偶時對職業、收入等經濟因素及文化素質的要求也越來越高,這表明中國社會越來越走向個性化和人性化。
與此同時,擇偶途徑也發生著極大的改變。長時間來,中國的婚姻形成基本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近些年來,隨著通信特別是網絡的發達,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是自己尋求幸福,跨地域甚至跨國的婚戀都不在少數,反映了社會交流增多,社會開放度增大。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中國婚姻家庭的規模正在變小。』程教授說,中國傳統的家庭觀念以兒孫繞膝、四世同堂為美,因此家庭的人口規模一直比較大。但改革開放後,越來越多新結婚的夫婦開始強調個人生活,於是中國的每戶平均人口就呈逐年下降趨勢,基本為父母和子女組成的三口或四口之家,這反映了新時期以來中國傳統大家庭觀念的淡化、自我意識的增強。
『最重要的一環變化則是夫妻關系越來越趨向平等。』程教授認為,這些年來,中國夫妻間的平等意識一直在不斷增強,各自的獨立性漸漸增加,成家後也都保有原來的職業、興趣愛好以及社交圈子,與整個國家生活的民主化趨勢相一致。
從擇偶觀看婚戀觀
受訪人:李奇張月
結婚年代:1975年
觀點:政治出身最重要。張月很看重李奇家三代工人的身份,李奇則很喜歡張月父親黨員、母親工人、她本人以及兄弟姐妹都是共青團員的政治面貌。
受訪人:花景安李明月結婚年代:1987年
觀點:學歷已具象為一個人前途、理想、事業、情調、趣味的標志。李明月坦言選擇花景安就是看重了他是大學生,又留在大學當老師,覺得這樣的人將來肯定差不了。花景安則說喜歡李明月是因為她漂亮,開朗,而且喜歡文學。
受訪人:趙立徐春月
結婚年代:1995年
觀點:經濟能力開始被寫進擇偶觀。徐春月說當年追自己的男生能用『連』為單位形容,但最終選擇趙立,除了他性格和自己投緣外,也是看重了他自己獨立經營著一家公司,生意很是紅火,她相信『貧賤夫妻百事哀』,覺得長期的婚姻中,經濟因素也是維系家庭感情的重要紐帶。而趙立選擇徐春月也是看中了她的聰明,覺得這樣的女子可以和自己一起打拼。
受訪人:張智劉芸
結婚年代:2006年
觀點: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兩個年輕人都堅信感情是婚姻中最重要的因素,不用理會他人的指點,不用考慮是否志同道合,即便是夫妻也都可以保留獨立的生活空間。人應該為自己活著,而不是為他人活著,自己覺得開心就好。